聶浮瀟將蘭歌輕放床榻之上，封步媱一進房間就翻找著瓶瓶罐罐，那急切的模樣看得趙自灑咋舌：“這……應該沒中要害吧……”

封步媱嗔怪地望了他一眼，說：“雖然沒中要害，可是我的治療術對她不起任何作用，如果不盡快修覆她的傷口，她醒來一亂動，恐怕會流血不止，到時候是會有生命危險的。”好不容易摸到了藥瓶，她連忙倒了一些在手上，然後塗抹在蘭歌的傷口。

聶浮瀟望著蘭歌慘白的臉蛋深思，封步媱的治療術一如她凡人的醫術獨步天下，蘭歌只是個肉身凡胎，治療術對她卻不起作用，這讓他不由得有些在意。他伸手探尋蘭歌的神識，絲毫沒有感受到波動，不得不相信，蘭歌的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，也許天生體質異於常人，才會讓治療術毫無作用吧。

“掌門師兄，有什麽問題嗎？”封步媱擡頭問。

聶浮瀟搖搖頭，忽然撚指一動，轉身出門，“來了。”

“啊？什麽來了？哎掌門師……耶？這不是沈師弟嗎？”趙自灑跟出門，一眼看到了立於聶浮瀟對面的人，微微詫異，幾步走過去打量他，拍拍他背上的大刀，疑惑，“我說，你這時候不在幾千裏之外的皇城捉妖，跑回來幹什麽？”

對面的人整個身子裹入黑鬥篷中，只露出大半張臉在外面。他並沒有回應趙自灑的話，只是言簡意賅地說：“回稟掌門師兄，皇城妖孽雖除，亂黨逼宮卻已既定，插手與否，特來請示。”

聶浮瀟蹙眉，道：“凡人有凡人的劫，帝王有帝王的劫，天定人為的劫難非你我能管，天境派只管降妖除魔，這事就罷了吧。”

“是。”沈無敵頷首應道。

“沈師弟，你這番前往皇城捉妖，有沒有什麽姑娘家惦記你的？咱們沈師弟可是風靡天境派，被所有女弟子仰慕的天應真人座下第三位弟子，”趙自灑忍不住調侃道，“沒理由皇城那麽繁華的地方，就沒個姑娘家看上你的？”

剛掩門走出來的封步媱楞了楞，偷偷望向沈無敵。

“無敵只管捉妖。”沈無敵淡然地回答。

趙自灑無趣地扁扁嘴，“就你這態度，不知跌碎了多少姑娘家的心。”說到這裏，他轉頭看向封步媱，果然後者癡癡地呆望著沈無敵，一眼都不舍得偏離，他唇角一揚，繼續說，“不過也是，論天下能配得上我們沈師弟的，還真的非某人莫屬呢，是吧四師妹？”

驀地聽到趙自灑的叫喚，封步媱鬧了個大紅臉，略有羞澀地說：“二師兄說笑了，無敵師兄古道熱腸，又英俊瀟灑，方圓百裏的百姓都對師兄大讚有加，自然非得是清白高貴的姑娘方能配得上了，二師兄又何必刻意問我呢？”說是這麽說，但她望向沈無敵的目光卻溫柔似水，充滿了期許。

“好了，”聶浮瀟出聲替沈無敵解圍，“自灑，不可調侃師弟。都回去歇著吧，明天還有早課。”

“是。”幾個人拱手。

封步媱欲言又止地看著沈無敵，後者目不斜視，像是沒有註意到。封步媱垂下眼瞼，斂去滿腹哀怨。

“步媱，怎麽了？”聶浮瀟問。

趙自灑翻了翻白眼，說：“呵！掌門師兄，你缺心眼吧，沒發現四師妹舍不得無敵嗎？”

封步媱面紅耳赤，搖頭擺手：“二師兄你不要亂說。”

聶浮瀟看著他，說：“自灑，看來你下山的時間有些過長，沾染了不該沾染的紅塵情事，才事事都念叨著兒女情長，從明天開始，你就在天境山，哪都不準去，好好鉆研鉆研那些古籍靈術，方對得起師父的教誨。”

“啊？掌門師兄，別啊，我一向都很潔身自好，根本沒有招惹過女流之輩。我只是多了一雙善於觀察的眼睛。”他不懷好意地看向封步媱，促狹地笑。

封步媱咬咬下唇，辯解：“不是的，無敵師兄他之前受傷了，我叮囑他來換藥，但他一直沒來，我只是擔心他……”

聶浮瀟淺笑，道：“步媱無需擔心，無敵自有計較，你快回去吧，免得晚了承歡無人照顧。”

封步媱點頭：“是，掌門師兄。”她留戀地看了沈無敵一眼，轉身小跑著離去。

沈無敵自始至終都是面無表情，亦未曾看她一眼。似乎他人在這，心卻不在。

趙自灑聳聳肩，嘆氣道：“落花有意偏得流水無情，神女有心卻遇襄王無夢，唉，情之一字，難也，苦也！”他一把勾住沈無敵的肩，後者不曾動容，他有些自討沒趣地縮回了手。

聶浮瀟開口道：“休得胡言。走吧。”他眼睜睜看著兩個師弟淡出他的視線，他又望向燭光搖曳的屋內，雖說是把蘭歌帶回了天境山，以後該怎麽安排，他卻另有一番計較，只希望在這段期間裏，蘭歌不會對天境派不利。

他一拂袖，轉身走回自己的水落殿。

“嚒嚒……嚒嚒……不要走……不要離開蘭歌…不要……”屋內，床上的蘭歌做著噩夢，一張小臉汗水涔涔，傻子來回替她擦拭了好多遍，汗水依舊如雨直下。夢中的她皺著眉頭，神情慌張脆弱，不停地叫喚。

忽地，她又發出尖銳恐懼的叫聲：“走開！走開！不要過來！走開！不關我的事！不是我的錯！不要殺我！不要殺我……”

隔了一會兒，她開始求饒：“夫子，夫子我錯了，你不要再打了，蘭歌知道錯了，夫子，求求你不要再打了……”

她嚶嚶哭泣。

可沒等傻子慌亂地去擦她的眼淚，她又笑了起來，歡快地大叫，“哇哦！好多金子！好多好多金子呀！哈哈哈哈……我發財啦！哈哈哈……”

就這樣反覆地折騰了大半夜，直到辰星散去，月色斂光，她才慢慢平靜下來，沈沈入睡。

傻子撓撓臉頰，傻眼地瞪著熟睡的蘭歌，想不通為什麽一個人可以做那麽多夢。不過想到他本來就是傻子，想不通也正常，於是彎腰替蘭歌掖好被子，輕聲說：“姑奶奶，傻子在這，傻子哪也不去，一直陪著姑奶奶，姑奶奶睡吧，沒事的，天境派掌門是個好人，有他的保護，會沒事的。”

隨後他走到桌邊，趴下閉上了眼睛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